冈底斯山的主峰叫冈仁波齐，藏语的意思是“神灵之山”。有两条小河分别从这座神灵之山两侧流出，它们的源头在山中分别如雄狮和巨象，于是这两条从神山流出的河流，就有了两个动听的名字：狮泉河、象泉河。

　　狮泉河 印度河的上游

　　狮泉河小镇太过繁华。

　　狮泉河镇周围皆是荒凉景色，几十里地不见人烟，独独就她立于广阔天地里，兀自妖娆，近乎奢靡，有些古怪，像是突然空降到这里的镇子。

　　事实上，狮泉河是印度河的上游，源头是冈仁波齐北面的冰川湖。阿里的几条河流的名字给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。分别是：狮泉河、象泉河、马泉河以及孔雀河。这些河都是以这种神奇而充满灵性的动物名字来命名，一定绝非偶然。所以我猜想，大概很久很久以前，这里应该是块水草疯长、动物自在的地方，至少肯定是狮子、大象、孔雀和马的乐园，它们常在这里喝水或是洗澡嬉戏。

　　我这样猜测，也并不是没有一点根据。几十年前，这个地方还有一片密密生长着的、巨大的、难得一见的红柳滩。红柳的枝条呈紫红色，学名为水柏枝。这种西部高原的原始森林，一定为这里提供了良好的生态环境。然而如今那片风景，却只封存在少数人的记忆当中。

　　马丽华在她的书中曾经描绘过这样的失落：“红柳森林并非永远的风景。如今那片风景只依稀存活于狮泉河老年人的脑海。他们眯起眼睛赞叹说：多么密的红柳滩！站在大卡车上的两车人相互望不见！至于年轻人，则像听神话一样地懵懂，仿佛这片风景压根就没存在过。我所见的狮镇，是白灰色漠漠荒原，在西藏最强烈的阳光照耀下，空间大地干燥得透彻，乔木、灌木一应绿色不再，犹如火星和月球。”

　　那个时候，狮泉河镇还不存在，只有一片茂密的森林与狮泉河做伴。

　　狮泉河在中国境内长405公里，流域面积2.745万平方公里。由源头到革吉为上游段，长约152公里，落差646米。流经森格卡巴，右岸有终年不断流的泉水补给。

　　狮泉河有7条主要支流，以噶尔藏布最大，狮泉河镇就在这两条河的交汇处。

神的面庞

　　从空中看狮泉河发现她瘦弱娇小、弯弯曲曲，向前走得很艰难。我担心，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她就被前方的沙漠拦截断开。不过这一点没有影响她的美，她匍匐在这个星球上，形成规整漂亮的波浪状，一起一伏地贴在高原的额头处，像古代女子的一种额饰。月光下，河水水波渐起，微微向前移动，小小的水花并步缓行，看起来毛茸茸的可爱。

　　从拉萨到阿里的路，走起来既震撼又单调。鸿蒙初始般荒凉，路面倒是宽阔，一眼看不到边际，看不到人，甚至也没有动物。简直“举目无亲”。只有山和天地。盘古一斧头劈开这天地后，阿里就开始了长达亿万年的沉睡，容颜始终未变。远山似一块厚地毯。上帝之手用光影把地毯染上纹理和色彩，然后一整片铺在他的脚下。山的轮廓柔软平滑，一座座连接在一起绵延不绝，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“墙”，将外面的世界赫然分开。

　　再走，就快到狮泉河镇了。铺陈在河边的草地已经不是灰色，偶尔在草间露出娇羞的花。缓缓流淌的狮泉河流完全没有狮子那种霸气，小水波一高一低地向低处滚落，如人喘息。粗犷的高原把这条河流小心翼翼地环抱在怀里，倍加呵护。

　　我还在阿里看到了传说中的曼陀罗。金黄的颜色恰如其分地开在红色的土壤里，因为有夕阳的映照，被添上了一丝血色。荒芜之下，这是生命的所在。

　　狮泉河的夜幕要到晚上10时才降临，狮泉河的朝阳却在7点就已阳光强烈，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。置身在这个小城里，我能想象到镇子之外那些景物的寂寥。狮泉河清澈可爱，流动处欢快俏皮似孩童，安静处像刚打开的果冻。几个藏族阿佳在河边洗衣服，聊天，每每洗完就摊在卵石上。小憩，喝碗酥油茶。茶汁见底时，衣服就全晒干了。我爬上狮泉河岸最高处，俯瞰这座小镇，这里竟是阿里地区的政治、经济、文化中心。清澈的狮泉河从远方来，又向远方去。边际处沙丘绵延，经幡飘扬。高高低低的雪山冰峰，流淌着一股股金色的光线。狮泉河反射着金黄色的光芒，变得光怪陆离，映照着雪山轮廓。

日落象泉河

　　你在来之前，就被告知，一定要看象泉河的日落。

　　的确如此。

　　日落之前，天边的云阴沉而厚实，有风微微吹动它们的边角，却不能推动它们向前进。但是突然就是那么一霎那，云朵被橘色光芒撕成碎片，天幕被染成了玫瑰红，象泉河水变得一半金黄一半玫红。

　　这里已经变成一片玫瑰色的大地。你站在其间，被映红了脸，成了一枚小小的花蕊。然而，更奇异的景象打破了天地间的寂静。上帝将红黄的丝带收起来，天刹那间黑成一片。慢慢地，在离天际线不远的地方，一层白蒙蒙的东西慢慢倾泻，仔细看，才发现那是云。云丝像沙子一半细细簌簌地往下坠落。先是一两粒细沙，接着成串、成片地下落，直至你分不清哪里是云，哪里是山。

　　你有些丧气，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蹩脚的摄影师、一个失败的表达者。因为你不能用任何镜头和语言来表达此刻的美。

　　少顷，所有的云朵都洒落在人间时，天空杂糅出一片七彩霞光。你站在桥尾，等最后的余辉徐徐到来，像每天约见的情人。她身着炫色轻纱，掠过远山、绿水、桥头，她所到之处变成她的颜色，留痕之处却毫无踪迹，她奔向远方，透过云层晃出的白光，天地顿时一片黯淡。

时光的磨盘带不走你的眼神

　　出了土林，过象泉河上的桥之后就进入了县城。

　　扎达是个“袖珍”小城，只有两条呈“丁”字形的土路街道，唯一的一条水泥街道正在施工。令我眼睛一亮的是，街道两旁的那两排杨树，在四周光秃秃背景衬托下，显得很精神。像新疆的小镇。

　　顺着街一直走，到尽头，就又可以看到象泉河，这有个托林广场，广场很新，还有纪念碑——是一头昂首的大象。有不少当地人在这里散步聊天。朝拜的人刚刚在寺庙转完经，会到广场的佛塔再转转。

　　你往右看，能见到一座大白塔，就是有名的托林寺。托林，意为“飞翔空中永不坠落”，是十一世纪初由古格王益西沃修建。由于古格王的大力兴佛，托林寺便逐渐成为当时的佛教中心，其规模和形制都仿照后藏的桑耶寺所建，九百多年来，托林寺虽历经各种自然和人为的破坏，但至今仍存在着。

　　你推开虚掩着的大门，院内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，寺内有荒草，荒草中立无数残垣断壁。拐过一个弯，有一庄重雄伟的赭红色建筑，可以想象当年那些盛大的场面、那些诵经的声音、那些川流不息的人们……然而，时光的磨盘旋转至今，昔日笼罩在托林寺的光环已随风逝去。恰如生命是一种由盛而衰的过程，王国、城堡亦然。

　　在里面慢慢踱步，只见一僧人走来，名叫次珠。他穿的是普通人穿的衣服，只在红白喜事诵经之时，才穿僧袍。次珠说，托林寺在没有被破坏时，由数个神殿、众多的嘛呢房、僧舍、及几百座佛塔林所构成，东西宽而南北窄，是一组庞大的建筑群。但是现在大多都成了废墟，矗立在象泉河边的佛塔现在也只能看到108座了。

　　这些珍贵的遗迹，尽管近在咫尺，却早已远在天涯。

　　TIPS:

　　到扎达一般从狮泉河出发，包车往返需2000-3000元，行车约12小时。可以住在武装部招待所，散铺30元/人，被铺及厕所卫生尚可，服务也热情，唯一麻烦的是女厕所在招待所外面；扎达宾馆散铺25元/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