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物，从来都不带一丝感情

故宫修复师屈峰说

玉有六德，以玉比君子

玉就是一块石头，它有什么德行呢？

观摩、模范、创造，文物就像史前黑洞，以前所未有的魔力塑造着文物修复师的心智。

┇图 / 打阿嘎所用的工具

印象里的文物修复，总是小心翼翼、无比谨慎，但在西藏，有一种文物修复方式，却是“打”，并且要“打”成千上万次，雍布拉康、布达拉宫、大昭寺、小昭寺等西藏著名建筑，无一“幸免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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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先“打”布达拉宫 

在水泥材料还没问世之前，西藏有一种上乘的建筑材料，一般只有皇家宫殿、贵族庭院才有资格使用这种珍贵的土质——阿嘎土。阿嘎土是高原上特产的一种矿土，其主要成分是碳酸钙，山南市扎囊县盛产阿嘎土，以这种材料修葺的建筑坚固、美观、大气挺拔。

打阿嘎，是藏族传统的屋顶或是屋内地面的修筑方法。“阿嘎土”加水混合后铺于地面或屋顶，人工反复夯打使地面，打出来的屋顶坚实、平滑，如德芙巧克力般丝滑。

┇图 / 源西藏驿站

阿嘎打夯在西藏已有一千三百多年历史，布达拉宫用阿嘎土最多，宫内许多地面都是用阿嘎土夯筑而成。

┇图 / 源醍醐君

布达拉宫青春永驻的秘诀就是一个字——“打”，每隔一段时间就闭馆“开打”。“乓乓乓乓”在石块撞击摩擦声中，藏家儿女吟唱着欢快的调子复原文物最靓的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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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再打“雍布拉康”

2017年8月20日，西藏历史上第一座宫殿雍布拉康进行了一次耗时两年多的修缮。直到2019年4月1日才正式对外开放。雍布拉康的地面修缮，正是采用打阿噶的方式重铸。

┇图 / 打磨阿嘎地面的各种工具

打阿嘎一共需要五道工序，先在地面（墙面）铺上阿嘎石头，用工具慢慢敲击石头，把石头镶嵌整齐。1平方米的“阿嘎”地板，要铺三层“阿嘎”土，经过7-8天的人工捶打才得以平整结实，1平米的雍布拉康地面需要整整耗费20天左右。打阿嘎也着实是个精致活，需要三种原料，几千次锤击及无数次打磨，“幼小可怜无助者”慎入此行。

┇图 / 第一层打磨

“打阿嘎”只是牛刀小试，“磨”阿嘎才真正让你怀疑人生。阿嘎石头铺好后，抹上阿嘎泥，这一步需要人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抹，反复抹，直到把石头缝隙填满，抹平整；再拿人工磨好的石头，跪在地上反复擦拭，把多余的，不平整的地方磨光滑、磨平，直至表面光滑，不再有浮土出现。磨一遍雍布拉康或者布达拉宫的地面，或许是打阿嘎工人们一辈子难忘的记忆，亦是荣耀。 

┇图 / 搓洗过后的榆树皮

扎西次日山的榆树皮，则是雍布拉康bingling闪闪发光的最后一道秘密武器。打磨好的“阿嘎”地面，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意思。

就像

聂小倩少了宁采臣

星爷少了无厘头

雍布拉康少了榆树皮树脂或许也不能留住多位赞普、不能千年巍峨。

将榆树皮浸泡在水中，泡软后反复搓洗，把树皮里的树脂洗出来，用于刷地面、着色。用搓洗出的榆树皮树脂的水打磨地面，阿嘎地面将呈暗红色，亦在摩擦中变得光滑，最后再刷上西藏的一种亮油，直至达到大理石般的效果，才算完整的工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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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有力量的保护 

┇图 / 源自网络

打阿嘎时，十几个年轻的藏族男女排成两队，每个人手中拿着一根木制的工具，他们唱着歌，按着一定的规律前后移动步伐，同时，手中的工具用力敲打脚下的碎石和泥土。阿嘎的基础捶打过程需要7-8天，捶打过程千篇一律，提起、锤下，机械式的动作枯燥无比。只有静下心来享受过程，才不会被上千次的捶打击倒。

┇图 / 源自网络

老一辈藏家人说“不会唱歌人的，学不会打阿嘎”，年轻人要想试一试打阿嘎，你若是不村里的歌舞能手一般都会委婉劝退。一平米的阿嘎，需要闷头苦干20天，恐怕没几个小年轻能坚持下来。两快一慢、两低一高，便是老师傅们打好阿嘎的小窍门。

┇图 / 干活休息后的工人

随着时间推移，阿嘎阿谐逐渐自成一体，有了特定的曲调和内容，每到一处宫殿或寺庙，就唱相关内容的阿谐来配合打阿嘎，它不仅是辛苦劳作中充满温情的调和剂，还是完成工作最有效、最有趣的方法，是藏家先民智慧劳作的结晶。

技术不发达的千年以前，藏族祖先发明了这种人工打制阿嘎地面的工艺，凝结着藏族祖先智慧的阿嘎工艺，如今，已被列入西藏自治区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

┇图 / 源韩圣与

如今西藏古建筑修缮，依旧沿用这种工艺。跟着阿谐的节奏，文物建筑在阿嘎匠人手中被打磨得光亮璀璨。敲打着阿嘎地面，也敲打古老的西藏文明。这是对先祖遗留下的文物古迹的尊重，是对藏族古建筑工艺的尊重。

那么，你想不想来试试“打”雍布拉康，或者布达拉宫呢？